貴仔不貴載

男傭先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好一陣子，最後默默地點了點頭，唉！早知道一開始我就直接問他就好了，何必搞得這麼麻煩？重點是我到底浪費了多少時間啊？

……對耶，在這邊實在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所以我在這邊到底待了多久了？

我狐疑地轉頭看向男傭，好奇地問他：「這裡跟神殿是不同的地方吧？」

男傭很快地便朝我點頭當作回答，我又接著問：「那，這裡的時間跟外面的時間一樣嗎？」

這個問題也沒有讓男傭猶豫太久，我很快地便看到男傭再次輕點了點頭，於是我又問：「那麼，我在這裡待多久了？」

男傭先是側頭想了想，才緩緩說出了正確答案：「第二天剛結束。」

也就是說，在神殿的我已經失蹤兩天，而且還邁入第三天了？

呃，我是失蹤還是昏迷？我再次丟了個問題給男傭，而他依舊很快地回答了我後者，所以我雖然人在這裡，但這裡卻只有意識，本體則還在神殿，是這個意思吧？

我抓了抓頭，算了，反正都已經昏迷兩天了，晚一點再出去應該也沒差，畢竟我跟神殿的大家還沒有熟到隨便昏迷個兩三天就讓他們擔心到食不下嚥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神殿裡沒有我最愛喝的紅茶，但是這裡有，哈哈！

我又跟男傭要了一壺紅茶，坐在沙發上悠閒地喝了起來，順便看了看男傭特地拿給我看的《吾命騎士》，啊啊，真是懷念啊。

就這樣靜靜地翻閱著小說，一旁的男傭不時給我添滿紅茶，我將吾命騎士的劇情深深烙印在腦海裡，不禁開始好奇這個多出自己和倩奏的世界，未來將會有什麼不同？

我甚至連自己要期待還是害怕都不知道，老實說我有點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

儘管倩奏說過她是穿越之神，但不管是哪種，她終究還是個神。知道自己遇到神，但我卻不覺得有任何驚喜，甚至還毫不留情地把她電成焦炭……

還好我從來不把自己當正常人，就現況來看，這真是明智之舉。

再來，一般的小說、漫畫裡，當主角遇到穿越這種鳥事的時候總是會在心裡說著自己有多麼的幸運──或者正好相反──然後再說自己有多想或多不想來到這個世界什麼的。

有的人會在一開始就碰到了那個讓自己穿越的神，有的人則是到死都碰不到，而就在我以為我是後者的時候，我卻碰到了倩奏。

好吧，我想這是倩奏一手策畫的劇情，讓我在看到這條項鍊的同時對我下了某種命令之類的，讓我會不自覺地將項鍊帶走，並且將它戴上。

原本應該是會被教皇給阻止，只是就這麼剛好，項鍊還是被我給戴上去了，但我想就算我這次沒把項鍊給戴上，未來還是有許多機會的，因為倩奏是神，而神殿的大家終究只是個人，所以我們的見面是必然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穿越的人通常都會跟讓自己穿越的神要一些能力，甚至是神直接賜與。我不知道除了外表，倩奏還對我做了什麼改造，但就跟審判和教皇的訓練來看，我想多少還是有的，因為就連我最不抱任何希望的神術也被我給學起來了。

不管倩奏有沒有對我的身體做改造，那些在現下來看就顯得很不重要。無所謂，因為今後我所要在乎的就是怎麼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而要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要有實力，僅此而已。

試問，一個因為意外身亡的傢伙，又怎麼會在得知自己重生之後還想尋死呢？

我想，不管是誰，只要是死於非命，在意外獲得重生後，誰也不會想著要尋死，而是盡快讓自己適應新的環境，然後繼續活下去。

也許有特例，但我絕對不是那個特例。

既然我已經重生到這麼世界了，就算我被變成了女生，我還是想活下去。

我不是自殺來的，儘管我死過一次了，但我還是不敢面對死亡。也只有面對過死亡，才懂得死亡的恐怖。

手上翻閱的動作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我閉上雙眼，忍不住深吸了口氣，鼻間卻在這時聞到了紅茶的芳香，我睜開眼，卻見男傭站在我面前，手上端著的紅茶正放在我眼前。

我默默地接下他端來的紅茶，卻見他微微一笑，這個發現先是讓我一愣，但隨後我也笑了。

真是個可愛又善良的死亡領主啊。

「謝謝。」

     ※

我想太陽說得沒錯，他們的教科書確實需要改一下，因為在我面前的死亡領主一點危險性都沒有，要知道他剛剛還對著我笑，而且還用紅茶撫慰我受傷的心靈！

好吧，畢竟創造他的人可是倩奏，是個神，像他這種會安慰別人的死亡領主，這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人了吧。

我又開始翻起小說，將目前為止出的五集給翻完，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下一集？

我將最後一本小說給闔上，然後又拿起紅茶喝了幾口，抬眼撇了眼倩奏，她的身體早在不知不覺中恢復成最初的模樣，但緊閉的雙眼卻仍舊沒有睜開的跡象。

真是，這傢伙是想要睡到什麼時候啊？我忍不住皺起眉頭，卻也沒有要叫醒她的念頭。然而視線在回到被我放置一旁的小說上後，我卻愣了一下。

不，不對，我現在確實應該要叫她起來。這麼想的我立刻將手上的杯子放置在桌上，接著起身走到倩奏面前蹲了下來，我皺著眉頭撫著下巴直盯著她的睡顏好一會，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伸手搖她的時候，我看到了──

她的眼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那動作說明了這個人其實已經醒來了，只是為了要偷看附近的情況而睜開一條小縫。通常這樣的動作是不容易被人給發現的，但是現在的我就蹲在她面前，實在不能怪我就這麼剛好的發現她在假寐。

竟然給我裝睡嗎？我忍不住漾開了笑容，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著：「倩奏，起床囉。」

眼前的倩奏沒有任何反應，耳朵卻明顯些微泛紅，我臉上的笑容又加大了些。

「倩奏。」

是在等著我吻妳嗎？我伸出右手輕撫著倩奏的臉頰，右手緩緩來到她的下巴，我將她的臉輕輕地扳正，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了摸她的嘴唇。

我看著她雙頰泛紅，嘴角還緩緩上揚，我燦笑著收回我的手，然後……

一個手指將男傭給叫了過來，我在他無奈的表情下，也不顧他的意願，就將他的頭壓到倩奏的臉上，看準倩奏睜眼的那一剎那放開了他，然後便聽到女人可怕尖銳的刺耳叫聲。

「啊──為什麼是咖啡啦──」

看到這樣的反應讓我差點笑岔了氣，但腦海裡卻不斷反覆出現她話中的兩個字，我忍不住狐疑地看向倩奏，「咖啡？」

只見倩奏淚光閃爍，卻還不忘回答我的問題：「噢，咖啡是他的名字啦……」

但我還是忍不住反問：「為什麼叫咖啡？」

「啊？因為他的身體是咖啡色的啊！」

「……」倩奏那爽快的回答著實讓我無言了好久。

好吧，咖啡是她的死亡領主，只能說……她喜歡就好。

就算我再怎麼有意見，我也沒辦法說什麼，但是我還是好想吐槽，倩奏，妳創造了一個死亡領主，卻叫他「咖啡」，妳真的知道死亡領主在這個世界是怎樣的一個生物嗎？

突然有種心力交瘁的錯覺，我還是不要管那麼多好了。

我擺擺手，指著一旁的小說直接切入正題：「倩奏，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沒關係嗎？」

倩奏看了看放置在桌上的《吾命騎士》，她搖了搖頭，「只要不要給這個世界的人看到就沒問題，但是這個世界的東西沒辦法帶到『地球』去。」

『地球』這兩個字讓我陷入了沉默，或許是為了要區分這個世界和前世的世界，所以叫前世的世界「地球」，但也有可能，「地球」只是神對我們那個世界的統稱也不一定，但……

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死亡是既定的事實，我是不可能回去了，我也不會有什麼「也許有一天，我還是可以回去的」的這種天真想法，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個雙眼被自己蒙蔽的傻子。

老實說，當倩奏說出「地球」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情是複雜的。在前世，會稱呼我們的家園為「地球」的人，一般都只出現在科幻電影一類的劇情裡，但我作夢也想不到將來會有一天，我也會稱呼我的家園為「地球」。

是時候將過去與現在區分開來了，儘管我來到這裡只有短短幾天。

我緩了緩情緒，再次看向倩奏問道：「那麼，等這部小說出最新一集的小說時，可以請妳帶給我看嗎？」

儘管覺得自己的請求有些無理取鬧，儘管我認為倩奏不可能會答應，但……她還是爽快的答應了，這讓我非常驚訝。

「只要能夠讓音森開心，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倩奏笑著這麼對我說，這讓我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

也許，眼前的女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討厭……

前提是要扣除掉她把我變成女人這件事。

     ※

「媽，我回來了。」我打開家門，笑著走了進去。

「回來啦？小森，來！媽媽幫你準備了你最愛的紅茶跟蛋糕喔！」母親朝我和藹的笑著，說出了令我興奮的話語。

「真的？」我迫不及待地跟著母親來到了客廳，紅茶的香味撲鼻而來，我帶著滿腔的熱情與衝動，已經等不及要好好品嚐了，因為那是如此懷念的味道……

慢著！懷念？

腦中頓時閃過出車禍的畫面。是的，我死了。

那……就讓我在夢中陪伴著孤獨一身的媽媽吧！

在我還小的時候，母親因為父親外遇而跟父親離婚，一個人就這麼辛辛苦苦的把我撫養長大。直到我十八歲那一年，出車禍的那一天……

不知道媽媽現在過得怎麼樣？她還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突然想多看母親幾眼，轉過身去，卻只看見空無一人的客廳、空無一人的家……

「媽？」

我一喊再喊，卻沒有任何人回應……

這是個可怕的夢魘。

「媽！」

我猛地睜開眼，卻看見太陽正一臉的不解，這讓我嚇得跳了起來。好在太陽迅速的躲開，這才免於我們額頭相撞的危機。

「你幹嘛啊？很危險耶！」太楊沒好氣地吼著，而我則是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夥人──十二聖騎士。

十二聖騎士竟然都在我房間？不對，還是沒有看到白雲……那不重要啦！一群人擠在我房間幹麻？開轟趴啊？

審判在這時走了過來，他看著我沉默了一會，才問：「音森，你家在哪？」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一下，卻還是忍不住地反問：「問這個幹麻？」

我現在哪還有家啊？別看我現在還是十八歲，我可是沒有在這個世界生活十八年，又怎麼會有「家」這種東西？

「不就某人亂拿死老頭的東西，結果昏迷了整整三天，還一直叫媽嗎？」太陽揶揄的看著我，卻讓我的嘴角抽了抽。

……格里西亞‧太陽，你已經快要變成焦炭了喔！

「我們不知道你的事，但照這樣看來，你應該是逃家對吧？」審判摸摸我的頭，語帶溫柔的說：「想回去，就回去吧。」

我低下了頭，雷瑟‧審判，你真的是一個好人，但你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啊！

我不是逃家，而是死了！我想我媽媽，但我看不到她啊！

總覺得頭有點痛……唉！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家誤會了，所以還是跟他們解釋一下好了。

我抬起頭看著審判，淡淡的說：「我不是逃家，而且我沒有家。正確來說，現在的神殿就是我家。還有，我確實是想見我媽媽，但是她不在這裡，就算我想見也見不到了。」

現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我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

慘了！我剛才說了什麼？我緊張的看向其他人，正準備開口解釋，卻被太陽給一口打斷。

「音森你放心！神殿是你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太陽眼睛泛著淚光的看著我，神情激動地說出了讓我汗顏的話。

當然，太陽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沒錯！你可以叫我哥哥沒關係！」烈火激動的抱著我說。

「你可以跟我要甜點。」寒冰摸摸我的頭。

「你可以……」

「你……」

……

媽媽，我錯了。被他們搞到變成走的人是您，孩兒不肖啊！

呃，演起古裝劇來了，搞屁啊？

「妳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一陣胡鬧後，教皇的聲音突地響起，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嚇！你是什麼時候來的？」我驚恐的拍著胸口，心臟正撲通撲通的狂跳。

「一開始就在了。」教皇回我一個燦爛的微笑，敢情您老人家是走了，所以才這麼神出鬼沒？

不，還是不要詛咒死老頭了……死老頭要是死了，那要是將來太陽出了什麼事情，誰來救他啊？

嗯？你說我可以？對吼！學完起死回生術就把死老頭給幹掉！

呃，不行！這樣御我大會變成怨靈來找我索命，而且說不定人家根本沒那種劇情！為了我自己的小命著想，我還是安分點好了。

不過教皇的問題還是讓我感到納悶，我不解地看著教皇，「我的身體要有什麼變化嗎？」手卻下意識的摸向口袋。

口袋裡有一張紙，我默默的把手伸了出來。

「妳拿的項鍊，裡面封印了一名強大的死靈法師。」教皇一反先前的嘻笑，一臉嚴肅的看著我，「封印被妳解開了，她可能會把妳給殺了。」

其他人聽了，臉上都透著緊張地看著我，但我卻像個局外人般地回看著他們。

「沒事。」我爆出最燦爛的笑容，「那傢伙變成焦炭了。」沒有說出口的是雖然那傢伙後來又恢復了。

哼！要是她這麼容易就死了，那她就不叫死靈法師了，更何況她還有另一項身份，而這個身分還是『神』，要是她這麼容易就被幹掉……

嘖嘖，世界早該毀滅掉了吧。

教皇呆愣的看著我額頭上那若隱若現的青筋，好奇的問：「她對妳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把我變成這副德行，再加上叫我去當雙性戀而已。」我依舊燦爛的笑著。

雖然後來有那麼一點點覺得她很可愛，但只要一想到她把我變成了女生，還叫我去當雙性戀，我就──

心中的怒火忍不住熊熊燃燒了起來，難以平復啊！

在聽了我的回答後，眾人先是沉默了一會，最後決定自動將那位怪怪的死靈法師給省略掉……

而我則是在心裡繼續辱罵著倩奏把我變成女生這件事，唉！要不是我沒有勇氣搞自殺，我還真想現在就去死一死啊……

好吧，至少這個世界還有紅茶，我就看在紅茶的面子上，繼續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