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仔不貴載

清晨，阿修羅被透窗而入的陽光照射得清醒過來，他微皺起眉頭，暗罵起自己的不紀律。

他一向嚴格地對待自己，規定自己每天務必早起出外鍛鍊身體，然後在大小姐前來帶自己出任務前回來準備就緒。

然而現在的時間早已超過平常起床的時間有十多分鐘了，而他卻還舒服地躺在床上，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不再緊繃了？

阿修羅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大小姐，所以他絕不容許自己有絲毫的鬆懈。他想起身，但逐漸清醒的意識卻讓他發現身下的觸感與平時有所不同，這讓他起身的動作一直沒有執行。

阿修羅先是屏氣凝神，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深，身體還不時在上下起伏著，腦海閃過昨晚發生的事情，他想起來了──昨天晚上的他就這麼壓著里斯睡著了，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睡得挺香的，香到讓自己睡過頭了。

阿修羅抬頭看著里斯的睡顏，他睡得很沉穩，沉穩到阿修羅起身都只是讓他眉頭一皺、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便又繼續睡了起來。

阿修羅有些無奈，雖說造成里斯在這邊睡覺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但像這樣毫無防備的在他眼前睡覺就是里斯的問題了。

坐在床沿，阿修羅先是輕撫著里斯的頭髮，然後輕撫他的臉頰、順延而下來到了脖子，他忍不住看著里斯的脖頸發呆，手也不自覺地握了上去。

他沒有使力，卻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有好一陣子，而里斯卻渾然沒有危機意識，依舊在深沉的睡眠當中，完全沒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就這麼盯著里斯，阿修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手一收便到浴室快速地打理自己，然後便出門進行他延後多時的鍛鍊。

當然，離開前的阿修羅沒有忘記替里斯蓋上棉被，動作異常溫柔。

直到來到修練的地點，阿修羅仍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溫柔的不可思議，但他卻沒有因此而糾結多時，只因為他本就知道自己是用什麼心情在看待里斯的，但里斯卻不知道，而他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有一天，自己會告訴里斯他的心情。

現在想的一切全是枉然，因為現在是現在，未來是未來，而且對現在的阿修羅而言，這些雜念都是沒必要也不該存在的。

他閉上雙眼，將自己的心思全神貫注地放在修練這件事情上，開始了慣例的修練。

「阿修羅，一大早的你去哪了？」

今天的阿修羅因為晚起的緣故，為了要做跟平常同份量的修練，所以他比平常還要晚回來，剛好被正要出門的大小姐撞得正著，這讓大小姐覺得無比新奇。

就大小姐對阿修羅的了解，阿修羅就算得到了假期，也不怎麼會往外跑。但才剛得到了假期，隔天一早就跑得不見蹤影，這讓大小姐非常好奇，進而把今天的行程全部延後，只為了聽聽阿修羅的理由。

以為大小姐因為自己晚歸而心情不悅的阿修羅臉上雖維持著平時的面無表情，內心卻是異常緊繃，他不敢怠慢地向大小姐回答了他的去向：「在下去修練了。」

「修練？」大小姐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絲改變，「你該不會每天早上出任務前都會去吧？」

「是的。」阿修羅毫不遲疑的答覆著，卻讓大小姐翻了個白眼，這讓前者有些驚慌。

「我的天啊！」大小姐無力的扶著額頭，「阿修羅，我都給你幾天假期了，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嗎？」

「大小姐，休息會讓我的身體變遲鈍的。」

「……我說阿修羅，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死腦筋啊？」

「咦？」

看著阿修羅一臉呆愣的表情，大小姐果斷放棄了這段溝通。很顯然的，不管她說什麼，她都相信阿修羅仍會照著自己的計畫走，就算給他在多的假期，他也只會將所有時間全拿去鍛鍊自己。

「算了算了，你的假期沒了，跟我出去一趟吧。」大小姐幾近無力地說著。

既然本人都沒有休息的打算，那她也不必把他留在家裡。正好大小姐也因為不知道要找誰和她出門而打算獨自出門一趟，現在倒是多了個幫手了。

突然的變故並沒有讓阿修羅感到不悅，本就沒有計畫的他反而為這個轉變感到高興，身上的裝備也因為出門修練而帶在身上，因此阿修羅沒讓大小姐等待，便直接和大小姐出門了。

和大小姐出任務，阿修羅一向不多問，他認為他要做的就只有跟在大小姐身後，並且在大小姐下令的時候，忠實且完美的執行命令。

「阿修羅，你平常除了跟我出任務外，剩下的時間該不會都拿去修練了吧？」

通常大小姐在路程上也不多話，但顯然今天有些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剛才的小插曲也說不定，阿修羅這樣想著，倒也沒忘了回答：「是的。」

對阿修羅來說，完美達成大小姐所下達的所有命令比什麼都來得重要，所以他認為堅強的實力是必不可缺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阿修羅可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軟弱而害大小姐受到傷害，就算只是一丁點他也絕不允許。

阿修羅的回答再次讓大小姐無奈的扶額嘆氣。

「阿修羅，你對自己太嚴格了。」

想也沒想，阿修羅立刻答道：「不會的，大小姐。」

「就是會。」大小姐終於忍不住停住腳步，板著臉看著阿修羅，「你應該要適時的讓自己休息，而不是每天沉溺在修練裡。修練固然重要，但我更希望你能活的快樂點。」

阿修羅沉默了。

對阿修羅來說，只要大小姐能平安無事，就是他最開心的事情了。為此，他必須要不斷的修練，增強自己的實力，才能在和大小姐外出時不讓大小姐受到任何傷害。

但就現況來看，很顯然的，大小姐並不贊成他的做法。

「大小姐，只要您能平安無事的在在下身邊，在下就很高興了，」阿修羅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沒有什麼事情比大小姐的生命安全還重要，為了能保護大小姐不受任何一點傷害，在下必須對自己嚴厲。」

阿修羅希望大小姐能夠明白，明白大小姐在他心中佔了何等地位。

大小姐沉默著，她直盯著阿修羅真誠的表情看了好一會，才淡淡的吐出：「阿修羅，我的使命是幫助你們拿回生前的記憶，但你們卻是我所有的回憶，對我來說，我更看重你們的幸福。

「如果說拿回生前的記憶會讓你們感到痛苦，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用現在來取代你們的過去。沒有什麼是比你們還重要的，我只希望你們能好好活下去……即使不是以人類的姿態。」

大小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阿修羅瞪大雙眼。阿修羅知道，不只是他，對其他人來說，大小姐在彼此心中都是同等重要的存在，但很顯然的，在大小姐心中，他們每一個人也是最重要的存在，這讓阿修羅的心裡感到一陣溫暖。

「大小姐，謝謝您。」阿修羅掛上淡淡的笑，一臉的真誠。

大小姐也跟著微微笑著，她想她的心意已經傳達到阿修羅的心裡了。

然而下一秒，阿修羅卻將大小姐的心給狠狠打碎。

「但是對不起，大小姐，請原諒在下無法遵從大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