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他吸引,是如此容易。

 

維克托說到做到,更別說他為了勇利的健康是鐵了心要拉對方去運動,因此便開始每天雷打不動的跑到人家家裡,將人從溫暖被窩拉出來晨跑的日子。

是的,是直接跑進去,而不是按鈴。

那天離開勇利家時,維克托非常順手的將勇利家的鑰匙給拿走了,整個過程中臉上都掛著自然的微笑,讓勇利未察分毫不對勁。

勇利還是隔了好幾天才發現自家鑰匙被順走了一把,這才恍然大悟這些天維克托是怎麼跑進家裡,頓時覺得欲哭無淚。

「那個,維克托,我們可以不跑步嗎?」勇利曾小心翼翼地問。

「不行。」可惜換來的是笑咪咪一句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能不能把我家鑰匙還我?」

「不行。」

「……」

於是勇利只能哭著每天早起鍛練身體了。

維克托更是在短時間內徹底融入勇利的生活,等後者察覺到時,木已成舟。

他習慣每天早上被維克托從床上拉起,換上一套乾淨的運動服,帶著對方的愛犬一起出門。他跑步,維克托騎腳踏車遛狗;他鍛練身體,維克托在旁邊或拍照或陪狗玩。

習慣運動完回家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洗完後會看到回家安置好自家愛犬的維克托將熱騰騰的早餐擺放好,招呼他快點過去。

習慣在寫稿寫得全然忘我,連中餐都忘了吃時,維克托推開房門拉起自己,說他準備了什麼中餐,要他趕快吃,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工作。

習慣家中各個地方乃至角落都再也沒有以前的髒亂,習慣三餐準時吃飯還不用自己打理,習慣每天晚上十點睡覺……

勇利這才驚覺自己的作息竟然在短短三個月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讓他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因為改變這一切的是維克托。

是維克托‧尼基福羅夫。

維克托不是沒發現勇利偶爾朝自己投來的複雜眼神,只是假裝沒看見罷了。

他當然知道勇利在想什麼,而這樣的結果是他刻意造成的,又怎麼會介意?

更別說什麼開導一類的動作,因為他的目的就是讓勇利熟悉他、習慣他,最後離不開他。

所以他不能著急。

他必須富有耐心,像個沉穩老練的獵人,才可以一舉拿下盯上的獵物。

還好,面對勇利,維克托總是特別有耐心。

可惜最近是沒辦法繼續他的追妻大業了。

──音樂會要到了。

「勇利,最近一段時間我會比較忙,可能會顧不上你了。」晚餐時間,維克托抿了抿唇有些食不下嚥,最後還是幽幽的說。

沉浸在即將不能每天見到勇利的悲傷中的維克托沒有注意到對方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這樣啊,是要準備音樂會的事嗎?」勇利故作不經意地問。

「對啊對啊,我的老師竟然說什麼我這麼早跑來日本一定每天都在玩,這麼久了想必也玩瘋了,所以特地將來日本的時間提前,說要監督我練習準備。」維克托越說越是有氣無力。

這三個月的相處過程,想著勇利這麼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傢伙大概也不知道他是誰,於是在一次吃飯過程中裝做不經意的告訴對方他的職業,因此勇利已經知道他在下個月將會有一場音樂會。

看著一副生無可戀表情的維克托,勇利深深覺得他老師的決定是對的。

明知自己即將有一場重大音樂會要出演,竟然不好好練習準備還跑出來玩,最重要的是這一玩就玩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雖說除了拉他出門運動和吃三餐以外有很多時間看不到對方,但勇利可從沒聽過隔壁傳來小提琴的聲音。

換句話說,維克托有很大可能荒廢小提琴整整三個月。

勇利看維克托的表情又更加微妙了。

「怎麼了?」維克托不解的摸摸臉頰,他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沒什麼。」

勇利微微一笑,維克托左看右看,沒什麼不對勁,便不再問了。

「最近稿子寫得怎樣?」

「還不錯,昨天就寫完了,等校稿完就能交稿,下一份稿子可以提前寫完了。」說到這個,勇利明顯很愉悅。

本來他之前的產量是沒這麼高的,幾乎每次交稿都在趕死線,但自從維克托闖入他的生活中後,他的靈感就像泉源般源源不絕的跑出來,讓他碼得特別爽快。

大概是因為有原型參考吧。

「既然如此,明天我們來去遊樂園玩吧。」

「咦?」

「遊樂園啊遊樂園!你想啊,我就要被我的教練抓去暗無天日的練習了,當然得抓緊時間玩了啊!」

「……」

「而且勇利,我搬來這裡這麼久了,還沒跟你出去玩過呢。」

勇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人講得好像附近鄰居除他以外都和他出去玩過似的,這讓他有些無奈。

還有一點點的心虛。

先不論維克托那句話會造成的誤會,但就從沒陪他出去玩過這點,勇利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貌似對方在闖進他的生活後,每天三餐都雷打不動的來給他餵食。

換句話說,維克托從那之後就沒什麼出去玩了,那時候的他才搬來這裡幾天?

勇利抿了抿嘴,沉默了。

維克托不知道勇利的想法,只見對方突然沉默不語,表情也有些難看,還以為自己惹對方不快,一時就有些慌。

「怎、怎麼了?你生氣了?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想去就算了,嗯?」

勇利的表情多了些複雜。

「沒有,我沒有生氣。」他深呼吸了口氣,才道。

「真的?」

「真的,我只是……」

「只是什麼?」

「……維克托,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維克托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青年會問這種問題,但他沒有因此而愉悅的沖昏腦袋,沒有因此而自亂陣腳,他依舊是笑得一臉優雅溫和的維克托。

他說:「因為,勇利是位需要人照顧的孩子嘛。」

維克托不敢現在就將自己對勇利的愛說出口,不敢說他對青年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因為他知道對方不但不會相信,還會將自己的肺腑真言當作玩笑話。

勇利太膽小了。

他害怕受傷,所以才縮減交友範圍、避免接觸人群,哪怕維克托說的再真摯他也不見得會相信。

最重要的是,維克托不確定勇利會不會接受他。

根據維克托這陣子的觀察來看,勇利是一個膽小還有些固執的孩子,和他相處也很平常,絲毫沒有參雜情愛的可能性。

維克托不確定勇利是不是能接受男人喜歡男人這件事,他也害怕勇利知道後會變得疏遠自己,他不敢賭。

想到這忍不住面露苦笑,他維克托‧尼基福羅夫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要知道他的教練最誇獎他的不是他對小提琴的天賦,而是毫無畏懼的態度。

他的教練要是知道他也會感到害怕,大概會跌破眼鏡吧。

不過維克托並不氣餒,打從他決定要追勇利時就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了,更何況他每次都再告誡自己不能急,也不是沒用的。

至少現下他就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勇利。

「是嗎?」

勇利認真觀察維克托的表情,可惜卻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得無奈嘆氣。

「但是維克托,我不是小孩子,我只比你小三歲。」

「嗯,我知道。」

「那你還……」

「可是在我眼裡,勇利就是需要我照顧的孩子呀。」

勇利注意到了,維克托說的是「需要我照顧」而不是「需要人照顧」,這讓他心跳快了幾拍,雙頰跟著迅速泛紅起來。

維克托雖然看得有些口乾舌燥,恨不得將青年給吃了,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這麼容易害羞的勇利,什麼時候才能是他的?

維克托莫名覺得有些哀傷,還有點委屈。

能看不能吃,別提多憋屈了。

勇利的心情也有些微妙,他怕維克托會再爆出什麼驚人的話語,之後都沒什麼開口。維克托則以為勇利是被自己的話給嚇到了,便善解人意的不再主動搭話。

他想,他得留點時間給勇利適應一下。

還有他還得再克制點,不能在勇利面前太過孟浪了。

沒人比他更為未來老婆著想了,維克托心情愉悅地給自己點一百個讚。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吃完了晚餐,維克托才在離開前笑著說:「勇利,你還沒回答我。」

「什麼?」勇利一臉茫然。

還挺可愛的。

垂放在腿邊的手指微微彎曲,維克托隱忍著抬手撫摸眼前比自己稍矮的青年那顆毛絨絨腦袋的慾望,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避免一開口就讓對方聽出那明顯有問題的暗啞嗓音,才笑著故作輕鬆地開口:「遊樂園啊,你還沒告訴我願不願意和我去遊樂園玩呢。」

勇利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那夾雜的情緒太過複雜,一時間讓維克托看不明白。

「怎麼了?」維克托不明白青年怎麼露出這麼一副表情,想了想才有些不確定地說出最有可能的答案:「你不方便嗎?不方便的話就算了,那我也不……」

「不是!」勇利打斷對方未完的話語,卻又在察覺到自己失態的下一秒露出滿臉懊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種事的模樣。

看得維克托都有些心癢難耐,這人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真是,好想藏在家裡永遠都不放出來啊。

儘管心下的想法齷齪得讓人驚恐,但維克托面上仍舊維持一如既往的溫柔表情,只是現下因為勇利的反常而露出適當的訝異。

恰到好處。

勇利卻因為維克托的反應更加窘迫了。

「我、我……」勇利因為緊張,整張臉都被憋得通紅,卻我了老半天怎麼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見維克托仍舊笑咪咪溫和地等著自己的樣子,頓時像洩了氣的氣球般,破罐子破摔了。

「我可以跟你去。」勇利覺得這句話說出口後狠狠鬆了口氣,全身也跟著放鬆下來,說不出的暢快。

「真的?」維克托像個得到糖的孩子,高興得雙眼併發出閃亮的光芒。「太好了!」

看著明顯異常興奮的男人,勇利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和下來,那放鬆的姿態讓維克托微微一愣,隨後又傻笑起來。

勇利只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答應邀約而高興,因此自己也覺得高興。

看得出來,維克托的追妻之路還很漫長。

明明今晚對兩人來說是高高興興的收尾,卻沒料到最後這場遊樂園行還是沒去成。

維克托現下只覺得欲哭無淚。

前一天還興高采烈的回家準備隔天去遊樂園玩要帶的東西,就連穿什麼衣服都一連換了好幾套,幾個小時都在鏡子前面擺姿勢,就為了能在第一次「約會」給勇利留下一個難忘的形象,搞得他床上地上丟滿了被換下的衣褲,直至半夜好不容易挑到滿意的衣服了,連整理都懶的他直接睡下,誰曉得隔天不是睡過頭,而是被按不停的門鈴聲和響不停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一看手機螢幕顯示「教練」,想也沒想直接就把手機給丟了,開開心心的打理好自己跑去開門,原以為會看到和他同樣期待這次遊玩的勇利,誰知道卻是令人胃口全失的老傢伙……

這老傢伙不是別人,正是維克托那位說要提前來日本監督他的老師。

「老師,您怎麼這麼早到啊……」維克托勉強維持住臉上表情,雖不至於失態,卻也看得出僵硬。

可惜人老師一心只關注維克托的演奏,更別說維克托在他眼裡就是個長不大的熊孩子,三天兩頭就給他搞事做,就算看出他的不自在也只當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打亂對方玩樂的計畫,根本懶得去管,又怎麼會介意呢?

畢竟他提前來日本就是為了監督這傢伙練習小提琴啊。

「你說呢?」雅科夫斜覷了維克托一眼,冷笑反問。

「……」

維克托無可奈何,而且還被雅科夫盯得死死的,最後只能乖乖被對方帶走,連親自上門都無法,只能用手機傳封簡訊通知勇利自己無法和他去遊樂園玩了。

──抱歉了勇利,我的老師跑來我家了沒辦法和你去遊樂園玩了嚶嚶嚶嚶嚶……

當勇利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嘴角真的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嚶嚶嚶什麼的,一想到維克托用什麼表情說這句話……勇利忍不住抖了一下,趕緊將腦海裡的詭異畫面給拋諸腦後。

反正他也不是特別喜歡出門,更別說沒有維克托相伴他更懶得出門,既然對方無法和他出去,自然依舊該幹麻幹麻,老樣子繼續打起稿子,看著竟是絲毫不受影響。

這要是維克托看到了大概會哀怨的在旁邊折騰胡鬧一番嚷嚷著勇利都不重視他之類的吧。

也只有勇利才知道,他打稿子的速度又回到維克托出現前,慢得可以了。

總之兩邊都似有些水深火熱中,卻都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現下的心情。

維克托要是知道勇利現下的情況大概會高興的想飛上天,畢竟這代表對方和他有同樣的心情,可惜他什麼也不知道,美好的第一次約會又被自家教練打亂,別提多憋屈多委屈多難過,眼淚大概有可以裝一浴缸的量吧。

其實維克托雖然平常看起來隨便了點,對小提琴也好似沒什麼上心,且沒什麼在準備音樂會,但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來得重視這次的演出,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他雖然沒花費多少時間在練習上,但要不是因為遇到勇利並對他一見鍾情,他也不會表現得如此頹廢。

然而儘管他已經很長時間不曾練習,但每天至少會花費一小時的時間摸琴。

這摸琴就真的是字面上的摸琴,畢竟他現在住在公寓,雖說他的演奏不難聽(倒不如說專業到要是讓鄰居聽了還是那些鄰居賺到了),但入境隨俗,他也不好每天都吵別人安寧。

而為了能多和勇利相處,他便沒有出門練習,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摸摸琴不讓手指生疏,好在他本就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因此哪怕將近一個月沒有拉琴,他依舊能拉出完美的樂曲。

也因為他實際上對拉琴非常重視,既然已經被雅科夫拉去練習,他自然是異常認真。

這一認真就真的是心無旁騖了,一時間就將勇利的事完全拋諸腦後,但只要一放下琴就要拿著手機直發好幾封訊息跟對方各種噓寒問暖,看得雅科夫都有些嘴角抽搐。

「我說維克托,你不會是來日本一趟就談戀愛了吧?」雅科夫本來只是隨口調侃,因為他實在是看不慣維克托一放下小提琴就雙手抱著手機發訊息,收到回覆還笑得一臉癡漢的模樣。

這話也是雅科夫隨口說的,畢竟按照他對維克托的觀察來看,對方雖然對粉絲表現得非常熱情,卻將彼此的距離把持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可以說,維克托是一個冷靜自恃的人,你可以入他的眼,但想入他的心恐怕比登天還難,就是身為他老師的雅科夫都不敢說能讓維克托重視,就從對方老是惹他生氣這點就看得出來。

這樣冷心冷情的人,真有人能入他的心嗎?至少雅科夫是不相信的。

但出乎預料的,維克托看了他一眼,隨後勾起一抹燦爛的笑。

「我正在追求人家呢。」

維克托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平穩,但聽在雅科夫耳裡卻不亞於晴天霹靂。

這渾小子剛才說什麼?他有追求的對象了?

「誰?」雅科夫一時難掩失態的尖聲吼問,他簡直要為那個被這傢伙纏上的小姑娘抹一把辛酸淚了。

這麼多年的相處時間,雅科夫雖不敢說自己特別了解維克托,但七八成還是有的,簡單來說這小子就是隻笑面虎,誰被盯上誰倒楣!

要不他又怎麼會老被這小子氣得直吐血呢?

而現在這小子竟然看上一個小姑娘,而且還正在追求人家?

雅科夫抖了抖身體,為那位素未謀面的小姑娘默哀。

雅科夫完全不認為維克托追求的對象是男的,直接就認定對方是位小姑娘,也是個美好的誤會。

不過雅科夫的腦迴路也非常人,事後看見被維克托帶到面前的對象是位青年後,不止沒任何牴觸,反而看著對方的眼神更加憐憫了。

讓人不禁懷疑維克托在這位老師心裡究竟是什麼形象。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您又不認識,跟您說誰您知道嗎?」維克托依舊笑得溫和無害。

「……」雅科夫覺得自己脆弱的內心受到一百萬的攻擊。

維克托這幾天因見不著勇利而鬱悶的心情也從雅科夫吃鱉的表情得到一絲慰藉。

果然華語有句叫「別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講得真是太好了。維克托喜孜孜地想著,然後繼續投入在小提琴的練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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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更所以今天字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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