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只是位不懂照顧自己的倔強孩子。

 

維克托是在二十一號的晚餐時間去按勇利家門鈴的,他想著對方要忙到二十號,這兩天就乾脆沒再去吵人家,除了做平常在做的事外還到處跑跑玩玩,好不快樂。

當然,對於自己的隔壁鄰居他還是挺上心的,這要不是那天見到對方因為工作上的事把自己搞得如此憔悴,他早就不管不顧死纏爛打繼續他的煩人大業了。

畢竟青年可是被他給盯上了呢。

好不容易找了一堆事情做來打發時間度過這兩天,儘管難熬,但他還是撐過來了。雖然想要早點見到對方,卻又想著也許對方還在休息,於是就這麼忍啊忍的忍到了晚上,他去遛狗的同時順手多帶了份炸豬排蓋飯回來,安置好自家愛犬後就急不可耐的拎著兩人份的晚餐跑來按鈴了。

完全沒想過要是對方已經吃飽了怎麼辦。

維克托滿含期待的等著眼前的大門打開,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仍不見絲毫動靜,甚至一點聲響也無,這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一個問題。

──勇利該不會……不在家吧?

維克托低頭看了眼手上提著的塑料袋,微笑變成了苦笑,但想想青年這幾天的作息和從大媽那打聽到的習慣,又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出門。

也許還在睡呢?或是沒注意到呢?

這麼一想,維克托又開始了兩天前那段按鈴的日子在做的事,極富耐心的開始每半分鐘按一次鈴的活兒。

也不想想這樣會不會吵到別人。

可惜了附近住戶早已見怪不怪,畢竟前陣子的維克托可是每天雷打不動跑來按勇利家門鈴,大家都知道這位新來的俄羅斯鄰居非常熱情,也非常關心這位很少出門的鄰居。

更別說勇利的情況附近住戶都知道個七七八八,能有個人比他們更加上心的對這孩子,他們還是樂見其成的,便由著對方吵鬧。

所以還真沒人出來對維克托表示不滿,他按鈴也按得心安理得。

勇利就是在這睽違兩天的惱人按鈴聲下醒來的。

昨天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十二點前將稿子交出去,連洗澡的精力都沒,才一摸床就沒了意識,然後就一路睡到現在了。

這幾天本就憑著股毅力強撐,其實身體早已負荷不了,也因此這一睡就不知睡了多久。

也因為睡了太久,一時間反應不及,腦袋遲緩運作著,黑白分明的雙眸此刻染上一層水霧,還帶著明顯的茫然。

如果維克托在這,一定會直呼這樣的勇利實在是太可愛了!

發呆的時間沒有太長,實在是外面的門鈴聲太吵了,勇利聽著那規律的按鈴聲頻率,疲憊的揉了揉眉心,表情還多了幾分無奈。

大概是維克托吧。他想。

他這一覺似乎睡得特別長,這又是睡了多久呢?

勇利拿起擺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又順手拿起一旁的手機,才愕然發現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雖然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但不知為何耳邊莫名迴響維克托叫自己小豬豬的聲音,勇利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會,這才緩緩爬下床。

門鈴可還在響呢。

腦袋還有些呆滯,勇利一邊胡亂抓著後腦勺,一邊打著呵欠朝大門走去,沒有房門阻擋的門鈴聲越發清晰,也吵得他更加清醒。

門外的維克托原本已經要放棄了,他想也許青年是真的不在家,就比自己要早一點出去覓食了也不一定,正要停下按鈴的動作,卻見屋內燈光亮起,這讓他本來一點一點暗淡下來的藍眸「唰」的亮起,璀璨耀眼。

勇利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有著一頭柔順銀髮的俄羅斯男人睜著一雙閃亮亮的藍眸看著自己,像極了迫不及待想要撲倒主人的大狗,勇利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順便將腦海裡的荒唐想法揮去,乾咳一聲,才有些不自然的小聲詢問:「你、你有什麼事嗎?」

「剛起床?我給你帶了吃的。」維克托提起手中的塑料袋搖了搖,笑容溫和柔軟。

「謝謝。你先進來吧。」勇利注意到男人手中的晚餐是兩人份,可見對方也還沒吃,這讓他心下一暖,微側過身子讓出一條通道邀請對方入內。

「好。」本就有這打算的維克托又怎麼會放過這大好機會?燦爛一笑就大步走了進去。

脫了鞋的維克托趁著勇利拿拖鞋的空檔看了看四周,畢竟是公寓,裡面的規格和他家差不了多少,只是他家因為本身帶來的和來到日本後買來的東西多而堆得滿滿當當,青年家這一眼望去卻是乾淨得令人髮指。

不是因為打掃得太乾淨,而是這個家看起來完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剛搬來沒多久的維克托僅是一眼就看出青年家中的擺設家具根本就是公寓賣出時的基本配備,想起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對方住在這少說也有三、四年,怎麼還搞得這般冷清?

是不想?不願?還是錢的問題?

維克托微不可察的蹙起眉頭,轉瞬即逝。

雙眼又四處看了看,順手摸了把一旁的矮櫃,手上明顯的灰塵讓修長雪白的手指染上厚厚一層灰,這讓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更像長期沒人住了。

「請。」絲毫沒察覺到異狀的勇利取了一雙新的室內拖放到維克托腳前。

雖然他這裡很少有客人──或者該說根本沒有──但自他搬來這裡增添日用品時他就買了雙室內拖鞋來備用,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都沒機會用上,想著這拖鞋也算是白買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想到這不免有些感慨,勇利笑了笑,才直起身看著維克托穿好拖鞋,然後帶人進屋。

「勇利是一個人住嗎?」跟著青年來到客廳沙發處,維克托將手中那袋炸豬排蓋飯放在桌上,狀似無心地問。

「嗯。」完全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勁,勇利隨口回了句,指著沙發道:「你隨便坐吧,我先去刷個牙。」然後在聽到對方回應便轉身去做簡單梳洗。

就是原本回房想換個衣服的,卻在看到滿地板亂丟的換洗衣褲後默默關上房門。

這幾天實在太忙了,他根本沒時間分神做家事,貌似身上這套衣服正好是最後一套乾淨的……

想著反正是在家裡,勇利很快就將這事拋諸腦後,現在的他因為方才聞到炸豬排蓋飯的濃郁香味,肚子可是餓得不得了。

畢竟睡了一天,也等於整整一天沒吃了,現在被勾起了食慾,肚子就跟著強烈抗議,剛才刷牙時可叫得歡快了。

趕緊回到客廳,卻發現維克托像待在自家般舒服地坐躺在沙發上,面前的晚餐卻是分毫未動。

「怎麼了?你不吃嗎?」勇利狐疑地問,快步走上前去。

「要,等你呢。」維克托邊說邊坐起身,自然的將蓋飯遞了過去。

「謝謝。」勇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然後急不可耐的打開就吃了起來。

他是真的餓壞了。

維克托看著這樣的勇利忍不住微微一笑,卻是和對方的狼吞虎嚥完全相反,動作優雅且美麗。好在勇利是坐在他身旁,加上注意力幾乎都放在眼前的美食上,因此沒感到多少尷尬。

而維克托則是時時刻刻關注著青年的一舉一動,見對方吃飯的速度稍稍減緩,才故作輕鬆的隨口問道:「勇利平常都不出去嗎?」

「沒有,我比較懶。」

「那朋友呢?都沒有朋友會來找你嗎?」維克托顯然是注意到自己腳下穿的拖鞋是全新的,更別說他剛才不小心看到這客人穿的拖鞋貌似就只有一雙。

「沒有,我沒什麼朋友。」說到這勇利也有些不好意思,這讓他透著些許病態的臉染上一抹緋紅。

「哦?為什麼沒朋友?小豬豬明明是這麼可愛。」

「咦?」臉上的緋紅又更深了些,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勇利抿了抿唇,才有些不自在的說:「我、我不太喜歡……」

「不喜歡?」原本只是想稍微逗逗青年就收手,誰知道會得到如此古怪的答案,這讓維克托忍不住好奇,一臉迷惑。

「嗯……」勇利低低應了聲,吶吶答道:「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人相處。」

所以就變得不喜歡嗎?

維克托輕聲低笑,覺得這樣的青年實在可愛。

男人的笑聲低沉且富有磁性,好聽得讓勇利忍不住輕輕顫抖,雙耳通紅。

「那我呢?」

「咦?」勇利先是不明所以的看著坐在身旁的男人,在看到男人微笑下的認真先是一陣恍惚,回過神的下一秒面紅耳赤的將視線轉移到身前的炸豬排蓋飯上,陷入沉默。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長到維克托的雙眼從最初透著期盼的閃耀,然後一點一點暗淡下來,到最後隱隱有股死寂的味道。

是他這話太過突兀了嗎?

維克托看著面前不管是站或坐都要比自己矮小的青年,此時對方正動也不動的手握筷子,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眼前的炸豬排蓋飯,就好似那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般,這讓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難道區區一碗炸豬排蓋飯有他好看?

維克托摸了摸鼻子,剛剛那個和炸豬排蓋飯爭風吃醋的傢伙絕對不是他!

不急。

對待像勇利這般內向的青年,要想走進對方內心深處,他不能著急。

慢慢來吧。

如此想著,維克托也調整好心態,將方才的失落通通拋諸腦後,雙眼也不復方才暗淡,卻也沒亮多少。

直到耳邊傳來青年吶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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