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仔不貴載

趁著三人不在，盧莫文邊將椅背後調邊和兩個孩子進行嘴上教育：「那三個恐怕除了那個黑髮的就沒好東西，他們跟著的這段期間你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練異能，這段期間你們就好好觀察他們，認識一下現在的人心究竟有多險惡，讓你們知道爸爸為什麼要苦口婆心的告訴你們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說著就雙手枕頭，閉起眼就要休息。

「睡個一小時休息一下。」這句話不只是說他自己，也是在叫兩個孩子一同休息，兩個孩子乖乖應聲答覆，便跟著調了下椅背閉眼休息。

金髮青年興高采烈的拎著背包出來看到的就是三人安安穩穩睡在車內的悠哉模樣，就好似根本沒有末世這回事，而三人只是一同出來郊遊的和睦家庭，這讓他燦笑的面孔一僵，隨即出現了片刻扭曲。

不用看也知道車門一定是鎖著的，金髮青年只能退回屋中，畢竟對方方才可說過兩個小時後出發，是他自己急不可耐才造成一時的不快，反正對方也說了附近沒什麼喪屍，既然車內的三人都如此放心休息了，他又為何不跟進？回到他臨時住進休息的房內，將東西隨手一丟便跟著躺床睡了。

褐髮女人見他這番作態，也跟著跑到另一間房稍作休息，獨留黑髮青年一人在客廳。

這間房子本就不大，只有一大一小兩間臥室，自從覺醒異能後就開始越發囂張看不起人的金髮青年怎麼可能會和黑髮青年共睡一張床？就是淪為對方洩慾工具的褐髮女人都不愛與他同床共枕，更別說要和一路上顯得毫無用處的黑髮青年一同睡了。

事實上盧莫文確實將三人的性格猜測的差不多，而三人目前的關係也挺微妙的。褐髮女人其實根本看不上金髮青年，要不是對方覺醒了異能，自己還得靠對方才能存活下去，她根本不想和對方上床。

她的個性雖然被末世搞得有些膽怯，但深入骨髓的傲氣還是時不時會透出，尤其像面對黑髮青年這種在她眼裡根本廢物一般的存在，對這種在她眼中就是低她一等的對象自然是頤指氣使，也因此她要單獨睡一間房，對方自然不行也沒資格拒絕與反抗。

而黑髮青年，這幾個月的時間已經將他的心耗得七七八八，對任何事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已經做好隨時會被另外兩人背叛的心理準備，如今的事態，恐怕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脫也不一定。

他沒有睡，只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恍若雕像，配上本就斯文儒雅的清雅俊臉，畫面倒也美得值得讓人細細觀賞，但盧莫文並沒有停頓太久，直接就帶著兩個孩子走上前去。

黑髮青年在見到三人的身影時先是一愣，隨即抬頭看了眼時鐘，這才驚覺自己竟就這麼呆坐快一個鐘頭。

盧莫文沒有說話，只是甩頭朝對方示意跟自己走，黑髮青年先是抿唇猶豫了會，這才起身跟上早已轉身離開的三人。

將黑髮青年帶到車前，他比了後座說了句「上車」，後座的背包早被他丟到後車廂去了，沒等對方動作就和兩個孩子一起鑽進前座，待對方上車後透過後照鏡掃了眼才開口：「名字。」

黑髮青年下意識又抿了一次唇，才低聲回答：「鍾燕秋。」

「我叫盧莫文，這兩個男的叫楊女的叫梅。」頓了一下，語氣瞬間陰沉幾分：「因為他們特別喜歡你，所以我會特別關照你的。」

恐怕沒人知曉他現在的心情究竟有多嘔了，一覺醒來想說帶著兩個孩子下去認識一下裡面的三人，誰知兩個孩子卻開始一人一句說著「黑髮哥哥看起來是好人」、「我喜歡那個黑髮的哥哥」、「爸爸不是也說只有黑髮哥哥看起來是好的嗎」、「爸爸要把黑髮哥哥從那些壞人手中救出來」一類的話，聽得他胸腔一口老血差點吐出，心塞得難受。

誰叫他更受不了兩個孩子小臉皺成一團的可憐模樣，只好趁著另外兩人還沒醒來把這人叫出來認識一下了。看看現在兩個小傢伙笑得多可愛多燦爛，盧莫文覺得心塞得更嚴重了。

鍾燕秋哪裡知道盧莫文對兩個孩子的重視程度，但對方語氣裡的咬牙切齒倒是讓他聽出幾分，臉上表情瞬間就透著茫然，不懂對方為什麼會這樣。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盧莫文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不爽的對象毫不知情理由，他再氣下去又有何用？只是讓自己內傷得更重罷了。

輕嘆了口氣，盧莫文恢復最初的漠然，但對他說話的語氣卻明顯和善許多：「不用害怕接受善意，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鍾燕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為他很清楚現在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像他這樣的「好孩子」。

「我只是個累贅。」乾澀的嗓音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失落與無奈，還有幾分對現狀的認命。

他感受得到對方話語中的真誠，但見識過太多黑暗，像是為了活命將摯友推入喪屍群裡，為了搶食殺死同學，他雖然還不至於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情，但這一路走來的經歷卻也讓他的心徹底死去，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是能相信的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這麼說的用意，到底是希望對方拋下自己、任由他自生自滅，還是希望從對方口中得到保證。越來越濃烈的無助與徬徨席捲而來，一張俊臉呆愣得可笑，雙眼似是有些失焦。

「無所謂。」

冷淡中帶著股令人安心的魔力，鍾燕秋的雙眼漸漸聚焦，他先是呆呆的看著後照鏡中盧莫文那讓人印象深刻的俊美臉蛋，沒多久視線又再次模糊，臉上也有濕漉漉的觸感，竟是無聲地哭了起來。

他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哭，或許是類似漂浮在大海上突然抓住救命的木板，緊繃的心瞬間鬆了開來。他沒有哭很久，很快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眼淚一擦又恢復到開始的模樣，彷彿剛才的哭泣只是場錯覺。

「不過如果你決定要離開我也不會阻止你。」盧莫文指的是和軍隊走，順便在心裡默默加了句他巴不得對方立刻就走，離他兩個孩子越遠越好！

要知道兩個小傢伙好歹也跟他相處了將近三個月，竟然就被一個剛見面的小毛頭給勾走了心，這要他如何不難過不生氣？內心那個哀怨，恐怕只有自己才知曉了。

不過見對方這麼簡單就哭得一蹋糊塗，還一副得到救贖的樣子，饒是盧莫文這種已經被十年末世磨得沒心沒肺的人心都忍不住一慟，對他的態度又變得溫和幾分。

盧莫文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因為十年末世而成長為十足的大爛人，怎麼一回來就這麼容易同情心氾濫？難道是因為死了一回心態改變了？還是這帶回來的兩個小傢伙天生就是他的剋星，自己就注定要敗在這兩個孩子手裡？

對自己的想法略感無奈，盧莫文輕嘆口氣，利用變種喪屍特有的感知能力「看」了眼還在屋內的男女，確定他們熟睡得一時半刻不會醒來，便帶著三個小朋友一起出門散步去了。

是的，哪怕已經是大學生的鍾燕秋，在他眼裡也只是一名長不大的小朋友，大概是因為對方的良善在末世裡可笑得可怕，卻也難得的珍貴吧。

而在他眼中只是位小朋友的鍾燕秋先生，卻是在不久後一臉懵逼的看著另外兩位真正的小朋友。